战士:双极(六)

战士:双极(六)
战士:双极(六)

光棱灯塔发出强光束,向大气层外发射出去。

不一会儿,光束的方向引来了一艘强压空天飞机,机身经过加厚处理,并加设全方位矢量喷口,能够针对不同方位的气压进行调整抵抗,专门用于金星这种恶劣的大气层中行驶。

机身到达基地顶,等到踏实坐落在上时,停机坪下落进基地,底下的模块上升拼接成一个新的停机坪。

机器人进行清理,待换气完成后,舱门打开,下来一副黑色装甲,左肩的铭牌是DL60。

我早已在这里等候着,道:“没想到来的是个老朋友啊。”

“当然啦,阿卡。看来这次我们要久违的来一次并肩作战了。你准备好了吗?”他操着老练的嗓音说着,音色却不是个中年人,他比以前年轻了许多。

“等你好时候了,正想着要是你还不来接我,我差不多得接受火星那边的回应去了。”我开着玩笑。

“你真想过去那边?”他问。

“我倒是无所谓。索别,是哪尊大神把你给请出山了的?你不是退役了吗?”

索别斯基哈哈一笑:“别提了,我自己闲着无聊又回来了,要不是我,那些个小鬼头还傻愣愣去算核弹头轨道呢,我不来,他们肯定要继续算,五分钟算不好,自己已经被炸死了,我这叫救自己一命。”

“毕竟现在的执行官,大多没经历过真实战场,虚拟战玩得多溜,到了现实里一下子发懵不懂得变通啊。五分钟,确实是生死攸关。”我说。

“好啦,没时间再这样驻足闲谈了,跟我上机,回地球。”他说。

“明白了。”我回答。

“小志,我们一出大气层就开启线圈放电,检修工作就靠你了,详细工程我已经写在日志上。五十年内没有正确密码不允许关闭,同时尝试找我的计划孵化种子,明白了吗?”

“明白。祝你们一切顺利。”小志回答。

坐在空天飞机上,索别斯基诧异地问:“那个线圈不是说改变气候用的吗?”

“是有改变气候的作用。”我笑了笑说道,“我更看中的是它能够自然在入侵大气层的物质位置处凝聚离子能一次性释放的性质。”

索别斯基一愣,随即道:“明白了,真有你的,永远留着一手。”

我笑了笑,飞机已经出了大气层。

我看着前方的星宿宇宙,面甲放大,很快发现远处的残骸。

“看来你没有留一手的习惯。”我说道。

“卧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索别斯基也看着残骸叫着。

那原本应该是一个滚筒状的舰船,却被炮火削去了一半,只剩下一个半圆。

“空天飞机不可能直接飞到地球,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他们的埋伏,我们得碰碰运气了,看看没损坏的另一半还有没有能用的子舰,得坐着它飞回地球。”

我看着远处除圆筒舰船的另一片废墟,问索别:“你是自己来的吗?”

“不是。有一个跟我来的,执行官。”索别说。

气氛冷了一下。

“情况不是那么简单,就先看看吧,你已经发了救援信号了吧?level应该有新密钥了吧,我发的话就是公开的了。”我说着。

“已经发了,我现在给你传密钥。”索别说着,“如果没有子舰,就只能回金星跟你呆着了。”

“我不想跟你面基。”我说。

“噗哈哈哈……”索别被我成功给逗笑了,“我们以前都在一起睡过多少晚了,在组侦查小组那会儿。”

开着玩笑,舰船已经近在眼前了。

远远看着很小,实际上这舰船近看如山一样大。

滚筒在自转着,因为缺失了半圆,因此重心也变了,外弧面上是不可能降落的;内弧面从穿过重心的旋转轴分成两半,因为离心力的关系,有一半的东西会被甩飞,不能降落,另一半则是向心力,可以在上面降落。

降落在内弧的向心面上,我们从飞机上下来,拿好索别准备的武器。

甲板的温度还有三百多摄氏度,高能武器残留的温度还存在着。

舰船的分格墙已经损坏,空气已经全部逸散,只剩下真空的寂寥。

太阳从圆弧上升起,或者说出现,惨白的阳光照在残余的隔墙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影。

黑影随着日光的角度渐渐变短,在短暂的无影状态下维持了一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伸展出影子。

影子越来越长,太阳越来越斜,我们用几分钟的时间在这里迎来了日出和日落。

我们已经开启了光学迷彩,虽然对于现在目镜的灵敏度来说效果不算好,但起码还是有一点作用的。

太阳再一次升起,舰骸上的万物再次从阴影里显现出来。

我看见了目标,目标也同时发现了我。

纳米机器人助力,我的装甲反应要快他一拍,发现的瞬间瞄准,早已蓄能完毕的炮枪扣下扳机。

真空是最好的消声器,子弹也不会因与空气摩擦产生火光减少威力。

我顺着枪的后坐力后倒,躲入身后随着太阳倾斜出现的阴影中,我的面甲最后一刻捕捉到了对面倒下的一刻。

确实命中了,就是不知道造成多少伤害。

不过没关系,只要命中就达到目的了。

空间中传播着无线电的信号,我看着远处的索别,左手比了个圈,然后比了个一,指向他。

他当即明白了要干什么。

以我为中心建立坐标轴,我为原点0,我与他的方向及距离为x轴+1,双方以这个坐标轴,互报观测目标的方向,以确定敌人位置。

对方似乎并没有使用这种战术,一直在开无线电对讲。

“sin21.64。”我报了数。

无线电只开启一瞬间,但我随即就移动到另一个地盘。

索别举起蓄满能量的枪就射,子弹在隔墙上打出了一个炽红的洞,振动通过我的双脚传上来。

总共四个无线电源,现在少了一个,不知道是击杀了还是仅仅破坏了发射器。

刚刚的一个还存活着。

太阳出来了,隔墙影子在快速缩短,我再次移动身形,寻找能同时躲避三个方向的掩体。

他们关掉了无线电,或许是战术课上没教过,让他们吃了一个亏,但是经历过一次之后也就学会了。

我在倒计时,太阳再次背过舰骸,地面上的黑影再次吞噬了一切。

应该差不多了。

对面发出一阵不规律的电磁波,像是出了故障一样。

不,就是故障。

我的子弹是特殊制作的,我在生化项目上百年如一日的成果之一。

我的纳米病毒是无孔不入的。

对面被我打中的目标出现了紊乱,我伺机窥探解密他们的通讯密钥。

脚下传来振动。

他们用声波检索。

我跳起来,向着舰骸中轴落去。

“33秒16,cos-14.73”

索别一瞬间给我传来信息。

因为我在移动,所以坐标轴在变化,所以要报前一个时间讯息,在这一瞬间的角度方向就是敌人的方向。

结合我搜集的方向计算瞬间完成,我蓄满一枪,朝确认的坐标点位打去。

这次是真正的无声枪,因为我的身躯完全没有碰到舰身。

同时索别斯基那边也受到了攻击。

我这次是看清了对方的头盔,因为子弹从他的太阳穴穿进后在头盔孔洞周遭摩擦出的白炽光进入了我的目镜。

对面被来总共四人,一人被我的纳米机器人侵蚀,一人被打穿脑袋,即使没有算上索别斯基造成的伤害,现在已经进入了二对二的局面,我们这边不再劣势。

我凝聚气力,一脚重踏在舰船夹板上,身体受力向前疾射而去,踏击的振动以更快的秒速五千米传播出去,干扰他们的声波检索。

一脚一脚踏在夹板上,隔板破碎成一个坑洞,奔跑着的身躯越来越快,太阳再次出现,万物的影子再次缩短,我贴着影子疾驰,中途快速折转方向,让对面不好瞄准,同时索别斯基也再掩护着我。

趁着太阳正射的日光,一切无所遁形,看见了对面的黑色装甲,我与其之间的距离在快速缩短,我拔出短刀来,对面的炮枪对准了我。

计算对方弹道的必经路线,刀架在弹道上倾斜角度让子弹射在上面跳开,这个操作就是我发明的。

受到涡流加热得赤红的子弹电磁枪口了飞出来,撞在了我的刀面上,被倾斜的刀身改变了前进方向,弹跳向一边的隔板,穿出一个孔洞,烧出一圈白炽红环。

我收到的力道比正面中弹到的小了许多,短刀紧紧握在手中,继续前奔。

对面惊慌起来,向前猛踏一步,向后倒飞出去,但我也是有枪的,改为连发模式,打了他一梭子,他的四肢躯干噼里啪啦的炸着花,最终我一脚飞踢猛踹在他的腹部,双方一起落在地面上,装甲磨着火花滑出几十米远。

太阳下落,黑影再次爬上了所有的物质。

阵营已然分明,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两相无言,既无求饶,也无宽恕。

提起一刀,发动肌肉的全力,从外骨骼脊柱侧位捅进了颈侧,直接割断了他的脊椎。

这是最致命的部位,咽喉没了装甲还有替代设施,但脊柱遍布神经,切断了之后装甲也就失效了。

“打完了吗?”索别斯基已经完成了他那边的对决,显然是他胜利了。

我看着沾了血的红刀子,回答道:“完了。还新人类呢,血不也一样是红的。”笑了一下。

把手插进装甲,跟里面的纳米机器人取得联系。

“他们也是来找我的,”我说,“只是被你抢先了一步,远处那摊碎片就是他们的舰船,从结果上看上是互相发射轨道炮同归于尽了。他们四个搭载子舰逃了出来,看这里没毁灭完全,过来检查一下。”

“所以我们可以借助他们的子舰回地球?”索别问。

“嗯,密钥已经提取出来了。”我说着,看看地上的四副执行官装甲。

“安息吧。”我说了一声,启动了纳米机器人的毁灭模式。

四副机器身躯开始慢慢消融,我和索别斯基静静站定,算是默哀了一会儿。

以前的同僚,现在为了一个虚理反目,真可谓一场悲哀的滑稽剧。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放飞自我的思考。

因内耗而结束吗?

突然,眼前正在崩坏的装甲突然疯狂抽动起来,以最大的功率发射临死前最后一道电磁波。

我和索别斯基赶忙举枪打掉他头盔的发射极,但是已经信号已经发出去了。

“解码信息是,‘向我开炮’!”我和索别斯基一惊,明白现在该干什么,立即寻找起子舰来。

这则信息将会在几分钟后传达到附近游荡的舰队,然后对这边进行轰击。

检索整座残骸,现在就一个字,跑!

跟索别斯基朝着搜索到的子舰前进,太阳背过面去,一颗亮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那不是星星,那是一股高能离子束,也就是摧毁舰船的武器,此刻正借助太阳的重力加速度靠惯性制导向这里袭来。

最快速度,进入子舰,破译密码。

我干脆把身上的机器人注射进机箱中,让其直接从硬件上模拟并替代密码锁。

“赶快赶快!速度速度!”索别催着。

每次阳光背阴过去,宇宙中那束离子光越发明亮,从增亮度来计算接近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的六百分之一且在不断加速。

飞船启动,炉心运转,全力加速。

刚刚离开舰板二十米,离子束的流星就已经击中了舰骸。

舰骸被拉出一道八百米宽的火红沟壑笔直贯穿,并在下一瞬间迅速解体,冲击波以固体音速撕裂着舰体,我们的舰身受到一些乒乒乓乓的碎片撞击声,索别操控飞船,我观察着舰船的后方影像,让索别躲避着动能较大的碎片。

随着飞船的加速,飞出的碎片逐渐落后,我们已经航出了危险地段。

“哇哦,真是一朵壮观漂亮的烟花哈?”索别开着个事后玩笑。

“能跟我详细讲一下你们的作战计划的和作战部署吗?”我问。

“他们分裂了level,复制了一个level带去了火星用,那些执行官大部分都是在中枢时间干久了的,他们单纯的把全人类当成了一个符号,而不对其带有感情,但根据我的观察,这种状态在中枢执行官里是相当普遍的,比如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而地方任职的执行官更多是跟人打交道而非机器,所以地球一边的执行官大多是地方任职来的。”

“现在的我并不认同你们双方中的任何一方。”我说,“除了要抹除人类的火星那边,你们这边其实也挺糟糕的。你们的打算,似乎是想要把平民圈养起来,偶尔遇到一个天赋异禀的再把他吸纳为执行官就行。但是这样岂不是浪费资源吗?我们花了一个多世纪才提升起来的民智,马上就被你们以最低格局喂养,然后直接朝他们的脑神经放电,用最简单的方法促成他们的快乐,那我们先前一个多世纪的努力有什么用处?”

“你们实行了雷曼的方法,让一个文明失去了它本身原有的活力,我知道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很难乃至几乎不可能,但是这次是我见过最偏离人类文明正常发展轨迹的一次!”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有一股无名业火在心里狂躁,刚刚与其说是在批判,不如说是在跟索别斯基诉苦。

我承认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所以经过一个多世纪的试错,最后摸出一个毁灭人类或一个类似于缸中大脑的行使结果,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索别没说话,只是说:“等回了地球再说吧。”

我就知道他的嘴闲不住,果然待了一会,他就又开始侃了起来:“要是火星那边先来找你,你是不是就加入他们去了?”

“有可能。”我回答。

“你不是说自己反对他们的理念吗?”

“两个选项都很糟,你觉得该选哪个?不是随缘了吗?不过更多的可能是让他们被金星的大气离子给电没吧。”

索别想着想着,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吧,我觉得我现在还能活着的原因是跟你一百多年的交情占比更大一些。”

“答对了。”我说。

蓝色的点从太阳的另一边出现,逐渐变大为球,我也终于再次见到了我阔别三十几年的故乡,我突然感觉自己像鲁滨逊,离开文明社会生活了多少年才回来。

我甚至想象过等回来时地球已是一片凄凉昏黄的景象,显然眼前的蓝色星球比想象中最糟糕的状态好得多。

索别斯基在进行身份验证,我这看着地球上的大陆发呆,心里有个荒诞的想法,或许曾经的地平论者们就是为了让企图说服他们的人带他们上来游览一转才在人前称选择相信一个已经被证伪的言论吧。

为了见证自己所相信的东西而去对外宣布信仰一种与自己观念相悖的理论。

意外地在中枢院受到了隆重的欢迎,level给我的理由是,我是唯一一个从上任开始从未退休一直工作到现在,没有出现滞堕的第一批次的执行官,同时多次作为执行官的代表出席过多个可以载入历史的会议。

毕竟第一批次,即二字母二位数编号的执行官也是退的退死的死,我注意到法魂也在这里,看来他也被调来中枢了。法魂比我还劳模,连一天假都不请的,不过他算是第二批次的执行官了,业绩也不如我,也不出名。

索别属于干两年退出去浪两年的那种,即使是嘉谭丽也因为生孩子的事退过几年。不过我也不明白一个六世同堂的人为什么能做出那种决定。

“CE92。”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

即使阔别了多年,我也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路西法!”我念出了我教官的代号。

前面的一副装甲比起记忆里更新了多代,但是代号是不会变的。

拥有着OD04编号的执行官继续说道:“在基地的时候你个子还挺矮呢,没想到后来长那么高。你小子出去了后就没联络过我,忘本忘得挺快的。”

“对不起,我忘了……”我尴尬地笑着。

路西法旁边的女性体型的执行官也插嘴:“还有我呢,虽然中途我也跑路过,但还是回来了。你不会把我从你记忆体里删除了吧?”面甲里的女声说着。

“当然不会,即使没见过你的脸,声音和动作等特征只要不变化太大就不会认不出来。”我看着她的左肩,HK43,说:“维塔,好久不见,好像大同后我们就没怎么来往了。”

其他执行官和科学部的人员们也一一过来搭话,我在这里混那么久,大半都是熟人,跟索别说的一样,地方的执行官居多,原本在中枢干的同僚大多已经跑了。

莫名的伤感。

我最后走到了大厅的一角,与坐在长凳上的执行官目镜相对,他左臂的编号是WE3R52。

我先说了话:“雷曼,这次对地球方面的治理方针就是你做的了吧。”

雷曼看了我一会儿,回答:“是的,但DL60是大功臣,是他临时应变用砂鸟弹集结矩阵以慢打快拦截掉核弹头的,不然我们都不再有用武之地了。阿卡特兹先生,我们这些没有参加过真实战争的后辈执行官无论是临场应变能力还是心态都不如你们,希望你,索别斯基,还有维塔等执行官能够多教导我们。”

雷曼谦虚还是很谦虚的,我只是不认同他的做法罢了。

“当然会教你们的,所以我们这些老执行官只要是还活着的都重新披挂上场了。”索别斯基叉着腰杆在后面说着。

“那么客套话就到此为止。level,把当前局势告知给我吧。”

level的声音适时出现:“好的,阿卡特兹回到地球,路西法等老队员也回来了,我现在也更新了一次战报,一起来看吧。”

立体投影仪发出一阵蓝白色的光,大厅正中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太阳系星图,黑色的人形装甲和穿着白衣的人混淆着退到大厅的边角。

“首先是地球和火星。”level解说着,点亮第三颗行星和第四颗行星,“我们的科技水平虽然有跨星球作战的条件,但是由于补给线和信号传输速度的原因,所以无论在地球还是在火星作战,驻守的一方都存在非常明显的主场优势。因此,谁都不愿意现在就去向对手约战,而是个自向太阳系其它星区扩张。”

“地球公转轨道内的行星,水星开发难度较大,金星已经被阿卡特兹布防,所以他们不会再对这两颗星球进行扩张,但是火星公转轨道外的星区具有极大的潜力,火星方面可以使用小行星带作为桥头堡进行对外扩张,也可以在小行星上修建工事,然后同时跌落轨道向我们的领地出兵,属于非常重要的地带,因此我们也需要尽力争取。”

“但是我们身处内圈,抵达火星和木星之间的小行星带的距离太远,相对火星占据劣势。通讯延迟和补给都比火星要长,所以地球的位置并不利。”

我看着星图,问:“所以现在你们的策略就是打发展,等科技达到一定的高度再与他们决战,对吗?”

“是的。”level回答,“根据以往的历史判断,战争也会刺激科技的增长,人类社会在集体和平中生活了一个世纪以上,难免会出现滞堕现象。”

“那就真的会越来越劣势的,早晚优势都会给打没。”我说。

“愿闻其详。”

“听着,我们现在的状态和他们相比是最强势的,弱点刚刚level也说了,对外发展扩张的机会远不如火星那边。我们现在的强势,是因为地球上拥有最完善的工业制备硬件,据我所知,火星上的基础设施并不多,所以我们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武器跟他们打,跟他们换兵。我们现在加上召回的执行官,无论是执行官的数量还是武器产能都高于对方,如果你们真拖了几十年,等他们拿着更多的资源发展起来,那么我们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科技也是要源源不断的资源投入实验堆出来的,如果我们的资源本来就不如他们,那么未来科技的发展也不可能保持领先。总会被他们超越的。舒适的环境和严谨的工作使执行官不愿行使这种孤注一掷的行动,但是呢,天不遂人愿,这样的抉择是随时随地都可能面临的。就比如你们拦截核弹头的时候,你们总想着精密计算出轨道然后进行打击,害怕靠概率拦截的砂鸟弹出现遗漏,但是我们的算力再强,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把握在手中的。”

我把我的方法和思考一起给讲出来了,现在就等着众人消化。

“换兵……”其中一名执行官囔着,“意思就是……要让我们去同归于尽吗?”

我看着那名执行官,点点头,冷冰冰说:“是的。你应该在成为执行官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觉悟。”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也想要,不过我找了百多年,感觉这种完美方案像是不存在似的。”

发出问题的执行官沉默下去。

“必须要死吗?”又有声音问。

“如果你的能力足够强,运气足够好可以不用死,你自己可以去跟其它执行官们比比实力。”

那个声音也沉默下去。

“那么跟火星一边和谈呢?”

“我们双方的思想泾渭分明,而且以现在两个方案都推演不出最终的解,因此双方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只能付诸武力。你要是想加入对面,那就去,不过我们为了不增加更多的敌人也会选择消灭你。”

“……”

我看着不安的众人,问:“你们知道易经吗?”

所有人茫然地看向我。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东西就是变化。一个文明,因为内部的分裂,相互内耗最终走向灭亡。你们打发展战,把战斗时间拉长,觉得短时间内执行官的死亡人数有限,但是时间长了你们就会发现,最终结果还不如速战速决,无论是赢了还是输了,另一方都会因资源消耗过度而走向灭亡。以此来看,速战投入的代价远远低于持久战,我们死了,那就给对面让地方,赢了,就接受对方的遗产,就是这样。”

我的第二弹发言完毕,接下来就取决于执行官们的态度了。

“说得是,”雷曼先说了话,“我也差点忘了自己的初衷了。显然阿卡特兹先生的战略才是最直接,最节省资源的。我却走了弯路,企图避开想象中的无谓伤亡,但是这样失去的东西反而更多。人类的劣根性是给自己带来利益,哪怕会伤害他人,自己收益,他人受害,这必然会造成人类的双重标准。既然真正想要付诸实施什么理念的话,就必须将自己与别人一视同仁才行。我会捍卫自己的理念,因为这个理念是我赋予自己的意义,我不追求利益,因此我不在乎最后失去此身的结局,损人利己的游戏我已经在人类社会里玩腻了,现在的我是想踏入更高的层次才加入执行官的。阿卡特兹先生,我明白我们的理念各不相同,但是现在,我们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我看着雷曼,笑了笑,说:“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不是指追求目标的相同,而是指能够在前进的道路上共存,彼此间能够依赖,相互之间能够扶持的伙伴。对一个战士而言最高兴的就是为了自己的意义和理念而战,我由衷恭喜你,也很高兴你走出了这一步。”说话间伸出手,他也伸出一只手和我相握,两只紧握的黑色手套有着相同的纹理。

我环顾四周,大喊:“还有其他人吗?”

执行官和科研人员们握紧了拳头,不约而同地向前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这样才对嘛……”索别斯基大笑着四周望着。

“看来执行官再次众志成城了。”level说着,“最后,我们再通知平民之后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是,明白,level。”我点着头回答level。

h24的世纪广场已经大变样,周围的大厦高耸入云,楼宇间穿搭着十几层的架构平台,人群和车辆井然有序地在地面和平台的道路上行驶,天空中是民航飞机。

今天广场上站满了人群,机器人在人群中整合着秩序。

我如同以前那样被执行官们推上了演讲台,人类民间代表就站在我旁边。

一名长发的女士,她长得很清秀,眉目里柔中带刚。唐星彩,我记得她的名字,对她特别有印象,她就是担任几十年前那支高素质抗议队伍领袖的姑娘。

我向她颌首示意,她也向我点了点头。

我站到了台中央,下面全是观众和对着我的摄像机,我却一时宕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来。

早知道先拟个演讲稿了,这样的话把目镜视觉一关把稿子啪嗒啪嗒一念就完事了。

“嗯,各位先生,大家好。我是执行官CE92阿卡特兹,我的一生经历相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所以我也不做过多客套话,我也不擅长,我们直接切入正题。”

这样的开头算是开门见山了吧。

场下听了我的名号先是一片沸腾,随即我宣布进入正题时就迅速安静了下来。

“一百二十七年前,level与执行官,科技署的人员们相互配合,结束了世界持续了四千年以上的文明,民族,与地缘上的分裂与争斗,从此世界上的人类不再有国别之分,民族之别,统称人类。全人类在或欢喜,或担忧的状态下跟level与执行官们进入,或者说拖进了大同时代。”

广场上的人阵阵嬉笑。

“在社会所有分支项目中,超过百分之五十的社会资源是level与执行官相互配合来支撑起架构的,人与机器共事,因此机器和人都学会了各自的思维模式,或者说逻辑计算方式,你们普通民众的脑机设备是经过简化的,不需要让自己的大脑从逻辑门开始模拟智械思维,因此相对于执行官,民众更容易保留人类原有的人性。”

“不用提担任过执行官的人,只要是进行过执行官培训的学员都知道我们这个行业的任务有多复杂,你们都知道出现越高速的脑机运作是越不能出现感情起伏的,因此我们在工作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会用到情绪抑制剂,不然在处理繁多的信息量时产生感情会导致逻辑崩坏,最严重的情况时甚至会使大脑出现损伤成为植物人。但是没有感情的工作,却又容易让执行官丧失人性,中枢院那种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更甚,执行官因为自身关系需要常年穿戴特制的外骨骼装甲依靠其生化功能保持肉体的完全巅峰状态,装甲的外形又酷似那些机器人,导致很多执行官都会出现自己非人类的错觉,种种因素长年累月的积蓄下来,成为了一具只有纯粹的理性和逻辑思维的机器,从人文主义的角度看这确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几乎所有的执行官的心理会在‘自己是机器’的认知错觉和‘自己是人类’的事实中挣扎,是的,包括我也是这样的,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件恐怖的事,维持整个社会运行的人们开始向非人类进展,最终人本位的思想从他们的理念里消失,人的生命和其他事物一样成了可以估值的单位,执行官已经成为了一种半人类半人工智能的存在。”

说到这里,我看到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但这些事我是必须得说的,因为编好听的谎话给民众听是愚民时代的行为,我们不能重蹈覆辙自己所反对的事,我们必须得说,他们也必须要承受住。

“这个社会发展的本质,是通过提高效率的方法,基于‘用更少的资源获得更多的成果’这一理念来发展,这样的话每一个人可以消耗更小的劳动力来获取更多的生活资源,从而减轻人们的生活负担,让全人类拥有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的心里有着‘不劳而获’的幻想,用现代社会去生搬硬套旧时代乌托邦的那种空想概念,加上现在个人掌握的资源被要求不得遗传子嗣,导致人们普遍丧失了竞争的性格,安于现状,甚至企图拒绝学习和劳动。所以社会大部分人都没有根据现代的劳动所得资源比例获得相应资源,也就是说,大多数人的劳动质量换算现代社会工资比率后并不足以享受现在的生活质量,而亏欠的劳动量是让执行官们代替你们补足的,有什么事,求一求执行官和level,他们就给你办成了,工作中出了什么问题,也来问我们,我们不少执行官因为工作范围广泛和冲业绩的缘故,于是给你解决了。但时间长了,味道就变了,这竟然成了所有执行官们八成以上算力负担的来源。”

“这时候,用以前的话说,就成了大多数的普罗大众在剥削少数的执行官的结果,跟一百多年以前的时代正好反了过来。这就是你们看似表面乌托邦的社会最根源的运作方式。你们可能会问‘执行官的存在本来不就是为了服务大众吗’的这种问题,但这种想法本身是错的,执行官是为了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的的工作员,顺带帮你们解决一下生活问题,但绝不是你们的私人管家。如果在你们眼里执行官还是人类的话,你们就不应该将自己应该处理的事交给执行官,而是自己去完成。”

“而有些执行官看透了本质,发现自己需要处理的信息任务中有八成明明不属于自己的任务,但长达百年的体制已经在那里了,因此他们受制于体制而不可能一朝一夕校正这个问题,同时他们因为人性缺失的缘故,开始对人类本身进行估值,最终一些执行官得到的结论就是:就算没有人类,这个社会光靠执行官也依然能运作和发展,而且还节省了许多无意义的算力,不是很好吗?”

“这对你们来说或许是无法想象的,但是对于执行官们来说绝对是个非常棒的好主意,所以结果你们也看到了,一半的执行官去了火星。而剩下的另一半,也就是我们,其实对你们的……赡养,也不再感兴趣,你们今后也需要自给自足了。我们会安排社会责任的交接仪式,也不得不安排,因为我们决定即将与火星执行官进行决战。”

“决战的原因取决于我们和他们关于人类的理念冲突,他们主张销毁无意义的人类团体并取而代之,继续提升社会效率,科技进步,让文明进阶到更高的层次;而我们则反过来,认为整个人类社会存在时能够存活下去并且进阶更高层次的可能性比只剩下几十万执行官的文明更高,所以我们打算拼尽自己的全力为你们扫平现存的这个障碍。两组实力相当的执行官的战争,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同归于尽,因此这是我们能为你们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不管现在的局面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是所有民众的错误也好,是执行官们自己的错误或放纵也罢,亦或者是level创立的体制本身的失误,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已经上升到了人类社会应该存在于否的意义问题,人类赋予自己生存的意义,为生存而生存;从人类中诞生的执行官则想要赋予整个文明新的意义,即文明为了更高层次的境界而生存和发展,这样一来用于提升人类社会水平的执行官的存在自然才能具有意义。但是人类社会到底能走到何种地步是现存任何人都无法意料的,level也一样,因此我们之间才出现了分歧,即文明晋升是要剥离平民(庸人)还是保留平民。我们的选择,就是保留。但是我们不愿再受到你们的差使,在经过人工智能和半人类半人工智能百余年的精心照料后,你们还是需要自己继续上路了。”

我的话语中逐渐从刚刚的无情念稿般的语气带上了些感情,轻轻勾起了人们的一缕哀意,不过这一缕感情虽然飘渺,却不容易再落下,足以荡在他们心里许久。

“唐星彩及她的同事们显然具有先见之明,”我的话题转向了一旁的人类代表们,“我们会把权限转交给具有社会管理天赋的人,然后,便慷慨赴死了。”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丝兴奋之意,而下面的人却感到越发难过。

“我们这次的意念是由我们自己出发而非你们,人类。”我终于代表我们脱离了界限,“这次所秉持的理念每个执行官其实都不一样,只是我们需要走的路是同一条,现在的演讲只不过是对人类的声明,你们记住,不是你们要寻找一件有意义的事做,而是在所做的事情上赋予它相应的意义。我们会感谢人类和level帮助我们到达这样的境界,我们不再为任何人,任何事,仅仅只是想要这么做而已。现在的你们或许无法理解,因此,只需要知道执行官将要这么做,就行了。”

声音从低而平静转向高而壮阔,“永恒”成为了“万岁”之后人们高昂情绪时的宣泄办法,不知是谁起了一个“人类永恒,执行官永恒”之类的口号,大家也就跟着大吼了起来,广场上的声浪一簇高过一簇,最终语言失去了传递信息的原本功能,成了纯粹的情绪表达,声音如浪如潮,愈渐高亢,终成排山倒海的势头。

唐星彩从一旁走了过来,对我说道:“我们已经明白你们是为自己的理念而战了。但我们的的确确是直接的受益人,我们的命运在于你们的成败,请你们接受我们的祝福,之后便无需犹豫地去吧!”

“我们当然接受,先生。”我伸出了右手,与她白润的手相握。

“我们现在傲慢地宣布你们是我们庇护的种族,你们是否同意?”我问。

“当然,我们十分荣幸。”唐星彩笑着回答,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带着扭转,最终从两者相同的高度变成了我将她的手拖在我的黑手掌上。

握手礼毕,我再次用扬声器宣布道:“那么,现在开始,全体执行官,开始朝火星进军!”

广场上的热浪翻涌得更厉害了,我在这样的热潮中冷酷地走下演讲台。

“哈哈,这稀碎的演说方式居然也能调得起情绪,该说是你厉害还是观众们本来就有闷气呢?”索别笑着插科。

“不知道,目的达到了就是。”我回答。

“所以你只是在配合他们造神?”索别又问。

“造神相当于建造新的信仰,有一个好的信仰终归是好的。”我笑了笑,说。

我们真的把自己当做新的物种了吗?显然这个问题很可笑。

神本身不会认为自己是神,只有想要成为神的人才会哦去追求和崇拜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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