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

局外人

作者:哈迪
责任编辑:银落星

我们都是自认的局外人,却无往不在纷争的桎梏之中。

公元976年,北宋开宝九年。

夏凫心想,那人是在盯着我看,还是在愣神发呆?

他放下茶碗,扭头对上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那人仿佛刚从白日梦中惊醒,一瞬间对视的尴尬后立刻移开了视线。

奇怪。是我神经过敏,还是这东京开封的人有毛病?或许我就不应该离开洛阳,我熟悉洛阳的每一个角落,可是这儿……夏凫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几文钱摆在桌上,起身拐入榆林巷。

……唉,郑无怎么就死在这儿了呢?

十月的凉风徐徐吹进襕衫的大袖,伸手去开窗的夏凫不禁打了个寒颤。放眼望去,从这巷尾人家恰可以看见北墙畔的汴水和那头的大相国寺,云正锁而舟车繁。

不愧是“当全国之要,总舟车之繁,控河朔之咽侯,通荆湖之运漕”的汴州城,相较之下,不过大抵还是比不过我的洛阳的,半年前官家巡游到洛阳,还曾考虑过迁都洛阳,只不过被晋王拦了下来。还是不做这皇城是非之地罢。

夏凫暗自思忖,转身环视这间封闭了有段时日的屋子,虽是落了些灰,但不妨碍他在脑中还原郑无丧命那晚的景象。

他和郑无都不是本地人——甚至并不属于这个星球。他们同属于一个在宇宙中流浪的种族,没有历史,没有过往,族人漂泊散乱,连种族的名字都早已遗失。所剩不多的族人依靠意识连通维持着现下的联系,抵抗着种族的分崩离析,也用于传递种族的使命——是的,种族的使命他们并无遗忘:他们在时空中存活,通过个体意识记录宇宙的历史。当他们死后,故事将在意识网络中继续存活。而在他们自己记录的历史里,他们谦逊地称呼自己为“见证者”。

不过他们很少见证族人的死亡。

那晚郑无的意识悄然熄灭,就像夏凫桌上的烛光。“就这样?”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诧于死亡的简单单调,随后察觉到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在意识网络里见证了死亡。浓郁的悲伤在意识网络中蔓延开来,夏凫知道那是来自族人们的哀悼。

他从洛阳赶到开封,一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郑无生前所见所闻,还有他刚来这个星球时,郑无对他至亲般照顾的画面。查出谋杀郑无的凶手,不仅是为了弄清楚这项谋杀行为到底是针对个人还是种族,还为了郑无和他自己。

一直嚷嚷着“落叶归根”的人到底还是客死他乡。这也会是自己逃不过的命运吧。夏凫靠坐在窗下,熟练地从意识网络中取出他已看了无数遍的记忆。

一只酒壶抢先跃入他的视野,接着郑无踉踉跄跄地从楼梯上爬上来,狼狈的模样与夏凫十几年前见他时仙风道骨的样子完全对不上号。

他瘫坐在窗下,发出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黑暗中,他脸上的液滴映出窗外的灯火烛光,“我见证过康斯坦丁之星消逝在时空迁跃的窗口,我目睹了角宿站的宇航员离开飞船选择沉溺于星,我还曾和李白把酒言欢、和赵匡胤游于关河、和陆树声饮于茶寮……还有孤星……”

郑无扭过头来,望向夏凫方向的虚空。夏凫这才看清,郑无脸上的不是酒而是泪。

“夏凫,再会了。至于你说的‘局外人’,我们都是自认的局外人,却无往不在纷争的桎梏之中……”他的耳畔传来脚步声,但是郑无没有转头,就这么颓然坐着,接受自己的死亡——熄灭了。

入夜,太庙街仍是熙熙攘攘,华灯装点,小孩们拿着糍粑嬉闹着经过,撞开罗袖绮裳,没入车潮人海。夏凫这才想起来这五日是下元日的集市盛会。向来独来独往的他沿着街边行走,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不知是酒家还是妓院。

郑无是个喜欢闲逛的人,拿着酒壶,闲庭信步,广交好友——“用脚丈量历史”是他以前常说的话。他还总是边走边胡言乱语,在意识网络里面喋喋不休,所以别的“见证者”一直有意无意地“无视”他,除了夏凫。

夏凫将周围的喧嚣与记忆中郑无生前所见重合,一步步跟着他迈向死亡的脚步溯洄而上:从太庙街过寺桥,经唐家金银铺、小甜水巷,入东大街……

“嘿!看路!”一卖糕点的小贩避开横冲直撞的孩童,扭身撞在夏凫身上。夏凫从记忆里抽出身来,及时伸手扶住了糕点柜。

“哎呀,郎君对不住了!”小贩放下担子凑上前来。夏凫伸手阻拦:“无碍,无知稚子罢了。”他低头掸了掸衣袖,抬头却猛然愣住了。

一双眼睛正穿过来往行人凝视着他。

小贩已转身离去,而那个孩子仍然站在那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夏凫,像是在发呆。他同伴们的欢笑渐行渐远,而他似乎毫不在意。此刻,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除了夏凫。

“你是谁?”

孩子木讷地伸手指向大相国寺的院墙。“去那里……”

他迟疑地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去,转过身来,孩子已经跑远了。夏凫呼出一缕白雾。他觉察到了这下元日灯烛荧煌中的彻寒。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座城市了。

他环顾四周,悄悄走入大相国寺侧门。

这相国寺相传为战国时魏公子信陵君故宅,后北齐时在此创“建国寺”,至今重修多次。最近的一次是建隆三年五月,十四年前。夏凫凭借院外的灯火摸索着寺墙,他依稀记得,十四年前大火吞噬相国寺之时,他就在附近,和郑无一起,趴在乾明寺钟楼的栏杆上,隔着汴水看着它燃烧。

“这可当真是‘隔岸观火’,不是吗?”

“我们不能介入,郑无。我们只能是旁观者。”

“是吗?”郑无挽起道袍的袖子,灌了口酒。

“十六年前的事,郑无,你不会忘吧?”

“天呐,我当时只是交了两个朋友……我们也生活在这个时代,我们也是自己记录的‘历史’的组成部分啊?”

“我们是局外人,只负责记录——或者说偷窥,从不介入其中……”

“当——”夏凫蹲靠在排云阁墙角的黑暗中时,相国寺的钟声正低回荡开,将人声鼎沸压制了几分。这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寺开三门并排云门由各路商贩占据做些秤平斗满的生意,只不过并不包括夜晚。那这排云阁内隐约的喧闹声是怎么回事?

夏凫闭上眼睛,仔细分辨钟声间隙的声音——寺外的人声、渺远的诵经声、周围的死寂……一阵衣服的悉索声?不好,那声音就在他近旁!夏凫猛然睁眼,将身子低入草丛。凭借寺外的灯火,他依稀分辨出有一人经由他眼前的小径潜向侧门的方向,旋即消失在拐角。

等等,那道反光是?!

“当——”钟声再次袭来。夏凫站起,却并不决意去追。他俯下身子,迅速反向绕至排云阁大门一侧墙角。

门虚掩着,漏出些许微弱的烛光。他耐心等待着,等待周围重归寂静,但阁内毫无声息。夏凫轻手轻脚上前,推开虚掩的门,那瞬间,他闻到了焚香,夹杂着血的味道。

屋内只有一支蜡烛,立在屋中央的桌上,燃烧殆尽。夏凫不由地往蜡烛走去,因为除了蜡烛照到的地方,其他全是黑暗。一切的声音仿佛都被隔在门外,唯余他的脚步声。

夏凫拿起蜡烛,蹲下身,看见一滩血迹缓缓渗过来,在烛光下泛起浓重的红。桌后的书架旁有一人倒在那里,头部有道狭长的伤口。夏凫探了探,意料之中的,已没了鼻息。见他穿着,应该是寺内的僧人。

先是杀了道士郑无,现在又是杀了相国寺的僧人?

他仔细地看了看僧人头部的伤口。如此宽度的伤口应该并非由刀具造成,用剑横劈人头部也不太可行。莫非是……斧?当初郑无不是就……

突然夏凫意识到外面的人语声大了几分。遭了!那不是寺外的声音!他扭身看见隐隐约约的火光出现在门外的黑暗中。有人来了!他迅速把蜡烛放回原位,奔向书架之后的黑暗。

“啊!”夏凫不禁低呼出声。黑暗中竟是探出了一只手,径直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把他往前拉。“跟我来。”一个声音说。

是个小姑娘?夏凫一愣。接着那人打开了排云阁后的一处侧门,拽着他直奔南门。什么情况?这姑娘怎么会在这儿?那死的人跟她……他来不及思虑太多。

两人迅速汇入人群,直到过了桥才停下来。夏凫扶着桥头的栏杆平复呼吸,忍不住打量起身边的女孩。

她约摸二九上下,不谙世事模样的清秀面容使她看上去也许更小。一头黑色长发绾成流苏髻垂在身后,淡青色的儒袄在灯火辉映下让夏凫想到洛阳的暮色。

“很高兴又见面了,夏凫。”

“又?”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夏凫的眼前浮现起那些直勾勾的眼神。“你是?”

“这些年我有过很多名字,汴州、南京、东京、开封……”她转身趴在栏杆上,眼睛里映出夏凫身后的万家灯火,“不过你可以叫我丘儿,那是我最早的名字之一,鉴于我现在的模样,我也喜欢你这样叫我。”

“你是……这座城市的……集体意识?那你的躯体?”

“我的身躯可以是血和肉,石头和河流,泥土和树木……”丘儿俏皮一笑,“事先声明,我并不是神。就像你们,见证者们的意识相对独立,而又共通形成意识网络。我就相当于这座城里人们的集体意识,能看到,能听到,仅此而已。我并不完美。”

夏凫愣住了,集体意识的概念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此前他从不知道原来这颗星球上的生命也能形成集体意识。

“我不知道你此前待的洛阳是怎样的,我很少现身,大部分时候我便是大相国寺的一株银杏树。这次找你是因为郑无。他的遇害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外交事件,至少我得给你一个交代。另外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我也要保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保护我的人民……不过郑无并非我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借由他,去知道他被害那晚发生了什么。”

“那杀害他的凶手呢?”语罢夏凫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瞳孔急剧收缩。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凶手跟你们一样并不属于我。”

夏凫睁开眼睛。窗帘慵懒地朝他的方向飘动,窗外的城市传来人车声响,像是同样醒了过来。他认出这是郑无以前住过的屋子,旋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躺在洛阳熟悉的家里,而是在开封。

而且开封还能自己跟他说话。

“早。”

夏凫翻身下床,看见丘儿就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后面。好吧,看来一切都不是梦。他脑海里闪过昨夜昏暗烛光中的血色。

“夏凫,你记得这个架子上原先摆放的是什么吗?”

他径直在桌案旁坐了下来:“玉斧。郑无的贴身物什。不过在他遇害当晚遗失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等等?”

丘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你也看见了?”

“我蹲在草丛里的时候,看见逃走的那人怀里的反光。另外,那僧人的伤口……”

“我也怀疑昨夜那人使用的凶器就是这玉斧。”女孩微皱起眉,“可是那人应该也是近期才来到东京,我无法直接通过他知晓昨晚的一切。唉,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件事是针对我的了。”

“你可认识那僧人?”

“嗯。他法号了然,不多些天前从宋州来的,暂住在排云阁。按理说不应该在这儿结怨。”

夏凫叹了口气,歪斜着倒在椅子上。“他和郑无是酒友。就是郑无把他带到这儿来的。你说会不会是宋州有什么……?”

“与其大老远考虑宋州,倒不如盯着玉斧。”丘儿站起身来,徐徐道来,“《说文》曰:‘斧,斫也。从斤父声。’《释名》曰:‘斧,甫也。甫,始也。’始者,率先即创新或由之开始之事也。即将指代砍伐工具的‘斤’,与指代一家之长的‘父’,联合起来表示权威,可赏可罚。而这柄是玉斧……”

“礼器。帝王之物。”夏凫双眼微眯,“《尔雅·释器》曰:‘斧谓之黼。’”

“所以这斧要么远离皇城,要么送入宫城……郑无因何拥有这玉斧,又有谁知道郑无持有一柄玉斧呢?”

“这玉斧是很久以前一个故人生前相送,那时起郑无就将它随身携带。至于有谁知道……”夏凫撇了撇嘴角。

“怎么?”

“我很久以前就提醒过他,不要参与我们要见证的事件……三十年前,官家和晋王还是少年之际,曾经和一个道士游于关河,那道士在酒后胡言道:金猴虎头西,真龙得其位。预言了之后官家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后来官家巡游到西沼,又遇见那道士,便向道士询问自己的寿命。道士回答:但今年十月廿日夜,晴,则可延一纪;不尔,则当速措置……丘儿,你要不要猜猜这道士是谁?”

“啧。”哑然片刻,丘儿走到窗边,望向宫城的方向,“那我往那方向去了。你说,这到底是杀人取斧,还是取斧杀人?”

“我不知道。但是今日就是十月壬午了。”

两人抬头看皇城上空低而厚密的云。

是夜,风雪交加。

寝殿内烛影绰绰,尚在病中的赵匡胤接过晋王赵光义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微笑的面容看不出是在思虑什么。

是在担心久久未能定夺的太子一事?或者……是在思索如何扳倒眼前人?那道士预言……

赵光义眉头微微一皱,反开口劝道:“二哥,你还在病中,不宜过多饮酒。”

“风寒罢了。”赵匡胤摆摆手,“倒是你我兄弟一场,多久没有这样单独共饮了?可还记得显德七年正月初二那天晚上?”

“记得。这是忘不了的。”赵光义看来明白自己此次的任务只是倾听,而不是附言。言多必失,伴君尤其如此,即使这是自己的兄长。

“嗯。显德七年正月初二,你我还有赵普在帐中共饮,次日便将黄袍披在了我身上……”闻言赵光义神色一凛,但赵匡胤仍不紧不慢地回忆着旧事,“那赵普精通治道,也曾献策亲征,实属我左膀右臂之一。我事无大小,悉咨决焉。还记得那日否?我约了你去赵普家吃饭,赵普惶恐地将我从风雪中迎进屋,我们坐在堂上烧肉吃酒,共商国是。那时我还曾唤赵普的妻子为嫂。后来赵普患病,我还亲自去中书省看望他。谁曾想……人如赵普……”

他叹了口气,赵光义却不以为然。那次赵匡胤突然造访赵普府第,正好撞见吴越王钱俶派人送信和礼物。赵普来不及遮挡,被迫打开了那作为礼物的十只瓶子,结果里面全是金瓜子。而赵匡胤还开玩笑让他收下了那明显是行贿的礼物。

如果不是他这般刻意纵容,又怎会有后来赵普的权倾朝野、以权谋私?分明是心中猜忌,却不显露,只等到赵普自坏名声,惹了众怒,再免了赵普之职。

“还有那些义社的兄弟们,石守信、王审琦、韩重赟……那日晚朝我邀他们叙叙兄弟情谊,次日他们便纷纷辞去军职,交出兵权。一杯酒啊!便换他们荣华富贵。”赵匡胤说起当年的杯酒释兵权,霎时间也是感慨万分,“说起来这还是赵普的主意……只是,现在这些人已经都不在我身边了,我身边只剩下你了……”

他放下酒杯,抬头看向眼前的弟弟,眼神中除了醉意,还有些许无奈。“光义啊……”

赵光义心中咯噔一声,他恍惚中抬头,正对上兄长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此时已是夜半时分,殿内昏暗,赵匡胤并未注意自家弟弟僵硬的表情,从怀中拿出包裹着什么的锦布:“你可认识这柄玉斧?”

赵光义骇然地抬起了头,正对上他兄长复杂的神情。

这玉斧他自然是认得的。吩咐那僧人的时候还特意嘱托他不可贪财自取玉斧,这怎么到了兄长手中……

这是鸿门宴吗?义社十兄弟、赵普……现在终于轮到他了吗?赵光义强装镇定。“有些熟悉。”

“到了这个地步,你又何必瞒我呢?”赵匡胤拿起玉斧,拂过其上红色的印迹,“收买那大相国寺的僧人去杀害道士,你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赵光义阴沉着脸没有吭声。

“光义啊,看看你做的好事,看看你做的好事……”

完了,依照兄长的心思,他肯定活不过今晚。依那僧人所言,道士死前曾告诉他一段预言:同室相残何太急,最是无情帝王家……

赵光义猛然起身,下意识地拿过玉斧,砸向了对面的人。

屏风上一阵烛影晃动,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之后便是死一般的沉寂。

榆林巷,桌案旁的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来是晋王指使……”夏凫轻声开了口,“同室相残、同室相残,晋王以为官家早已将矛头对准了他,却是他杀死官家,来应验了预言。”

“这不过百年,已是四个朝代,六个皇帝……我原以为平和总该来了,原来各家纷争,世事难料,不过又是一起宫城旧事罢了。”丘儿木然站起,黝黑的眼眸里掩盖不住哀伤,“牵扯到你的族人我很抱歉。”

“他自愿成为这历史的一部分……我还要感谢你带我窥得这一事件。这事也就这么尘埃落定了罢。”

夏凫眺望那雪中的宫门,再转过头来时,丘儿已经不见了。

第二天,他便启程返回了洛阳。此后,夏凫像曾经的郑无一样辗转于各个时空,也不可避免地多少牵扯其中……余生却再未见过像丘儿一样的集体意识。

直到一个半世纪之后的又一个严冬,靖康之难,金军攻破东京,大肆搜括宋朝宫廷内外的府库,以及官、民户的金银钱帛。夏凫在族人的见证中,从被掳掠一空、只能冻死饿死的开封人民中,瞥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郑无死前提到的“孤星”……曾有族人见证过孤星的集体意识跪在干涸的大地上,握着最后一个族人的手,两双眼睛中是一样的固执和哀伤。

“我们都是自认的局外人,却无往不在纷争的桎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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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落星 2022年7月21日 下午3:08

    比较少见的中国古风科幻,不过这篇文章的设定和背景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剧情可以再发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