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访谈录

borges
作者:烫烫

烫烫:博尔赫斯先生您好,在开始谈话前容我先毛遂自荐一下,请问您看过我在《科幻世界·九月刊》的文章《时间文学浅谈(1)此处为笔者虚构吗?

博尔赫斯:看过,很有趣的主题。时间是我一生的噩梦,无时无刻不设下迷宫把我困住。它是唯一比镜子还可怕的造物。

prophecies of borges

烫烫:您的小说似乎每一篇背后都隐藏着时间的隐喻,这是您有意为之,还是说时间这条阴魂始终徘徊在您灵魂之上。

博尔赫斯:是的,是的,你说得没错,或许两者都有。我确实在害怕时间,时间也一直在追赶着我。我希望能写下时间来构建秩序,消除恐惧,但你知道,时间有时也会裹挟我的恐惧,使我不经意写下恐怖的意象。

烫烫:在我的文章《时间文学浅谈》——请原谅我再次提到拙文——引用了冯内古特《五号屠场》中特拉法玛多人的书籍的构想,我注意到它和您的《阿莱夫》十分相似。

博尔赫斯:不必在意,那确实是篇好文章。是的,特拉法玛多人的书本很有趣,不知道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是否能有幸阅读它,我想我可以借用年轻时健康的眼睛,哦,这简直是神赐的礼物。不,我的阿莱夫根本不值一提。它只是盲目地装下了一个宇宙,而我竟然自大地认为有能力去阅读整个宇宙,这太疯狂了。让我们回到特拉法玛多人的怀抱吧,如今我们的通天塔图书馆在它们的指引下,每一本书都有了实在的意义。哦,神赐的礼物!

烫烫:谢谢,让我们继续回到时间的话题…

博尔赫斯:我们不是一直在谈论时间吗?请原谅,我以为我们刚才在谈论永恒,而永恒是时间的孪生兄弟。

烫烫:是的,您的看法十分正确。我想问的是,时间在您的脑中是如何存在的?像小径分叉的花园中说的那样?

博尔赫斯:没错,完全是那样。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我知道你们有个时髦的名词管这叫做平行世界。我想确实是这样,只是我更在乎时间。时间确实是噩梦,如果我永远只能在一个时间里。上帝,这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永远当博尔赫斯,我只能想点法子来安慰自己,从唯我论的角度,这也是拯救自己。现在我不只拥有一个时间,尽管我身在这里,但我知道我拥有更多,在另一个时间里我甚至成为了你,在和另一位博尔赫斯坐在一起,听他夸夸其谈相同的无趣的内容。

烫烫:不不不,这将是双倍的荣幸。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有一位年轻的作家——他的名字是特德·姜——写了一篇名叫《你一生的故事》的小说,在小说里,特德姜构想了一种使用四维语言的生物七肢桶。使用这种语言,七肢桶能够看到整条时间长河。

博尔赫斯:精彩,很精彩。语言和时间确实密不可分。时间构成了我们的存在,而语言构成了我们的本质。我们确实可以相信利用语言,我们稍微驱散时间的噩梦。你知道,我有一位朋友,他名叫皮埃尔·梅纳尔——他已经过世了,致以我最深的敬意——他的一生,一直在写一本叫《吉诃德》的书,试图超越塞万提斯永垂不朽的《堂吉诃德》,最后他果然不负众望,写下了和《堂吉诃德》字句相同的《吉诃德》。请别误会,这绝不是纯粹的模仿。梅纳尔是以自己的意志,艰难地达到塞万提斯的意志的。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梅纳尔无疑比塞万提斯更伟大——他战胜了时间,他用语言武装自己的灵魂,让时间的冲刷成为了养分,他的《吉诃德》无疑比《堂吉诃德》拥有更稳固的力量。语言确实能够战胜时间,这难道不是脆弱的我们来之不易的武器吗?

烫烫:也许很多人会不同意,但我个人很想把您看做科幻作家。您会不会觉得冒犯?请原谅我似乎有点鲁莽,请理解科幻作家是我最高的敬意,有许多作家模仿您,跟随您,创造出许多充满活力的科幻故事。

博尔赫斯:不不不,怎么会呢?我很乐意被称作科幻作家。科幻小说是文学的未来。说到底,科幻小说难道不是英勇地挑战时间的语言吗?在和时间的对抗中,它是我们最趁手的武器,也是最强大的武器。我很荣幸成为一个科幻作家,尽管我的作品已经是落后时代的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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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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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处为笔者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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