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

作者：钱正邦
本文获得五十二届零重力杯短篇科幻征文二等奖

一片巨大的螺旋状星云突然出现在距离地球六千万光年的透镜状星系 M85 边缘。这个直径三千光年，由上万亿颗恒星构成的天体被科学家们命名为 "霓裳"。它如同利刃般刺穿整个星盘，完全无视物理定律的约束。然而，谁能想到在这神奇天象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令人唏嘘的动人传说……

2050年8月29日，贵州平塘，应急分析室。

牛教授坐在椭圆形长桌的最前端，作为异常天体观测项目总负责人，享誉全球的天体物理学博士，以冷静闻名的他此时面色凝重。悬在长桌中央正上方的全息投影缓慢旋转着，极短的时间内，全球各门类（包括文学、经济学等）的领军人物几乎全部落座，嘈杂的低声议论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恐惧。

“最新的观测数据，我想各位已经知道了。”牛教授沉重的声音落下，打破了窃窃私语的氛围，却引起了热烈的反应。

“这根本不可能！可观测宇宙内绝不允许这样的模型存在！”一名瑞士数学家大喊。

“它完全违背了力学定律！”一名德国的物理学家附和道。

“我想这或许和气流运动有关！”法国的一名气象学家兴奋地说。

“不不不，这应该揭示生命起源的秘密！”日本生物学家反驳道。

“我想它在表达某种情感！”印度诗人喊道。

“会不会是中国天眼观测有误呢？”美国记者大声质问，也引起了一阵附和。

四面八方涌来的争论与质疑声令牛教授脸颊抽动，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中国天眼最新的观测数据显示，在距地球6000万光年的透镜状星系M85边缘，突然出现了一片螺旋状星云，当科学家们第一次观测到它的全貌时，对其下意识的命名惊人的一致——霓裳。

上万亿颗闪耀的恒星组成了直径约三千光年的霓裳，近乎完美的线条与迷人的褶皱诉说着它的独特。在这个直径12万光年、厚度2000光年的恒星盘中，它宛如一把利刃，在星盘中生长，把扁平的星系刺了个对穿。优美的线条肆意延伸，不受任何引力场的作用。

——空间重合。

在这个宇宙中，想让两个物体瞬间相交并重合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除非……

牛博士的额上渗出汗珠。与此同时，会场有人想到了同样的可能。

“视觉叠加！”一名中国光学研究者最先喊了出来。

这是荒唐的，也是唯一的解释。M85星系6000万年前的图景以光速传播到地球，而霓裳则是在不同的时间切面出现，它的图景以非光速传播。二者的光线相遇，共同构成了这幅反物理的图景，就像两帧不同的胶片同时投影在幕布上。它出现的时间可能是M85星系尚未形成时，或是毁灭后。人类已经发现并掌控了超光速和亚光速，但越来越清晰的研究数据将答案指向了前者的极端概念——瞬间。

会场骤然肃静，人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以光速不断膨胀的时空中，瞬间出现了三千光年的天体系统，它的图景在瞬间传播了6000万光年，被天眼捕获。这一次它出现在M85星系的虚空，下一次没准就会“闪现”到银河系……

“天眼早已成为全球公认的最顶尖观测设备，我们反复核查了上百遍，不会出错的……”牛教授面色阴沉，双臂架在桌上，十指交叉顶着额头，缓缓开口，“这绝不会是自然的产物，我想也不太可能是高级文明的作品。”

面对颠覆认知的超自然现象，人们仍坚持着对科学认知的拥护，但议论与反驳声渐渐稀少，他们怀着恐惧与敬畏的缄默，抬头注视着投影上不断更新的参数，正如一只蚂蚁仰望人类盖起的摩天大楼，试图理解这宏伟的建筑。

“这准是上帝干的……”英国一位顶尖理论物理学家喃喃道。

天历621636年，七月初七，天河东岸，星布旁。

织女垂着眼，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星布的一角。浅蓝色的智能场围绕着她，这代表伤感与思念。

那是银汉，是人间的所在，是阿牛哥生活的地方。

想起阿牛哥，织女不禁潸然。只怨王母姥姥心狠，让肉体凡胎的阿牛哥一年一来，可在织女眼中，阿牛哥每个黄昏都会来，一次比一次苍老。两个多月后的那一次相会，暮老的阿牛哥泪眼朦胧地注视着仙姿玉貌的情人，几欲开口，却只是无言哽咽，皲裂粗糙的老手紧握住纤纤玉手，最终依依不舍地挑着扁担里牛福、牛贵两个重孙儿离去。此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七年了。

这七年，织女每日守着黄昏，从未碰过织机，只是对着星布发愣。

上方星系的波动惊动了她，她知道，又是烛龙在搅乱西方的星云。随着素手轻轻一拂，波动归于平静，一道细微的红光淡入星布。这次它搅得太急，会影响银汉的。

想起银汉，织女再次陷入神游。

啊，今天是天上的七夕！

织女忽然想起来，捻着手指计算，还有三个多时辰便是人间的七夕。

心情的改变使她的智能场变为橙红色，她走向斜织机，中子星核心物质构成的超高密度矩形框架支撑着上下横梁，固定着综框和踏板。经轴与卷布轴用暗能量束连接着，分列上下。在超质量斜织机的引力撕扯下，周围的暗物质黑洞被扭曲，吸收着空气中散布的恒星，形成了一道亿万色彩萦绕的长虹。织女的智能场被渲染了，瑰丽的雾霭能使她全身心地织布。

她轻轻拭去一层厚厚的星尘，聚集的尘埃迅速向内坍缩，闪出耀眼的蓝紫色。地上散乱地丢弃着一团团线圈，这些压缩星云慢吞吞地释放着氢原子，发出幽幽的蓝光。她拾起一团成色不错的星云，拆解成一根长长的星线，这是一个微型的一维宇宙在仿三维宇宙中的膨胀成像，星线上斑斓的彩点是亿万颗恒星在一维宇宙中的投影。织女抚摸着星线，随着智能场形态的变化，无尽的思念凝成冷雾，在裙裾边晕出银河的倒影。

7年前，织女第一次向三维宇宙跌落，她坍缩成了人形美女，认识了那个牵牛的小伙子。她爱上这个充满诗情画意、质朴与善良的三维世界，披上了维度青衣，将自己所有的一切坍缩成三维，并从姥姥那里偷来阿牛哥所在世界的宇宙模型，将其坍缩为二维星布，日夜欣赏。幸运的是，三维宇宙模型向二维转换时，时空并没有凝固，反而促使时空以光速为初速度，以指数爆炸的加速度不断增长，这使得织女拥有了一个无限的世界。强烈的思绪吸引了更多高维质子，在狭小的三维空间中坍缩为恒星级尘埃。

织女收回思绪，长虹如蛟龙般盘在斜织机上，她映衬着彩光将星线穿入等离子态光针。哈一口气，高能粒子流携带着织女朦胧的香气吹走了眼前的星际尘埃。她端详着卷布轴，瞳孔中的微型黑洞敏锐地察觉到星海中引力场反常的位置，探出素手拂去其中零散分布的暗物质沼泽，这些无形的东西会影响布匹的引力场，造成不可逆的形变。

“渺小的人间，你微不足道；

渺小的人间，你充满魅力；

渺小的人间，我向你跌落；

渺小的人间，我甘愿为你坍缩！”

织女忘情地歌唱着她为人间创作的颂歌，智能场迸发出炽烈的红光。

穿线踏足间，中子梭以亚光速来回摆动，肆意撕扯周围的时空。星线扩张，展为瑰丽的星布，斑斓的星点变成恒星，如冻僵的巨蛇在火边苏醒，抖落鳞片化作星芒。伴随永恒的引力红晕，被梭尖穿透的粒子在量子火中湮灭，新生的恒星在璀璨中涅槃，汇成无际的海洋。

她要织一件巨大的霓裳星衣，在与阿牛哥相识七年、天地七夕交汇的时间点，怀念日思夜想的人间。

东周，田埂间。

烈日下，牛郎赤着上身，握着木耒的柄，用力将青铜制的耒尖插入土壤，弓下身子，翻出一大块黄土，古铜色健壮的脊背上布满汗水，他直起身子，一串串豆粒大小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黄土块上。田埂旁，老黄牛甩动着牛尾驱赶牛虻，在树荫下悠闲地反刍，不远处李家的地里，时不时传来李三的催促与老牛粗重的喘息声。

近些日子，在牛郎的家乡兴起了一种以牛力代替人力的耕作方式，人们纷纷放下沉重的耒耜，牵出圈里的黄牛，为其套上人字形的曲木，也就是后来被叫做“轭”的工具。

牛郎看了看陪伴自己长大的老牛，顶着烈日，咬了咬牙，握紧木耒继续埋头苦干。

乡里人笑他不会偷懒，他挺直腰板，中气十足地回应：“我小伙子一身牛劲儿，一个人顶你们十头牛嘞！”

这也许就是他吸引我的原因吧！

躲在树后的织女握着一根红色苇管，看着善良辛勤的牛郎，心里满是欢喜。

上次随姐姐们下凡游玩，认识了阿牛哥后不久，就匆匆回了天宫，心里挂念不住，在天宫外的御花园中折下一根红芦苇的空心茎杆，独自偷偷下凡了。

她悄悄绕到牛郎身后，将苇管藏在袖中，背起双手。“嘿！阿牛哥！”牛郎听出了银铃般的笑声，转过身，惊喜地看着织女，傻呵呵地乐着，“织妹子，你咋来啦？这次还要回去吗？”织女看着牛郎惊喜的样子，红着脸摇摇头，拿出苇管，有些害羞地抿着嘴塞到牛郎手中，“嘻嘻，送你的！”牛郎从来没收到过女孩子的礼物，一时间受宠若惊，涨红了脸，“这……这么稀罕的物件，织妹子，你从哪儿弄来的？”织女背着手，抬头看看天空，“嗯……在郊外摘的，被我染成红色啦。”牛郎依旧傻乐着，心里想着，有这么一位仙女般的织妹子与老黄牛陪伴，自己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伙子！

三个时辰后，斜织机旁。

织女捧起织好的霓裳，在其中，亿万颗恒星闪耀着光辉，映射出她清秀的面庞。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织女哼唱着阿牛哥写给她的歌谣，闭上双眼，回忆起那根红色的苇管，智能场又变成了浅蓝色。

那苇管上，有天河的星纹……

织女想到这里，拾起一根没用完的星线，它方才在中子梭停止瞬间的引力撕扯下膨胀为1.5维，拥有自由的方向却失去了永恒的宽广。它胡乱地向四处延展又向核心收缩，努力使自身冷却，迫切地向熟悉的一维坍缩，像极了迷路的孩子，焦急地寻找着妈妈。织女注视着它，智能场变为粉红色，正如七年前她向三维跌落时一样。很快星线恢复如初，织女衬着霓裳的光辉，将线头穿过等离子光针，玉手摩挲，光针穿过霓裳，将时空扭曲，留下了一道道迷人的纹路。

她在霓裳背面直径三千光年的星海中，织下了与苇管上相同的天河星纹。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在阿牛哥多次在耳边哼唱的熟悉旋律的伴奏中，织女捧起霓裳，望着帷幕般的星布，拔下头上的簪子，插入星布中的一片蛮荒之地。被惊扰的虚空迅速向内凹陷，形成黑色漩涡，围绕玉簪飞速旋转。织女将霓裳的一角送入漩涡，安静地注视着它。簪尖搅动时空的墨池，霓裳滑入宇宙的裂缝，点点星光在涡心消失。她拔出簪子，涡心向外扩张，随即复原为平面。原本的虚空中显出了斑斓的星海，在织女深蓝色智能场的强烈作用下，霓裳向银汉缓缓移动。

她知道，姥姥的宇宙模型是同步模拟的，姥爷也正是凭借这个功能高效治理着数不清的异维宇宙。霓裳出现的同时，整个宇宙都会在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希望在银汉的人间，人们也能感受到思凡的仙女对这个尘世的留恋。

凌晨三点，国家天文台

牛教授的神经仍然紧绷着。

霓裳的突然出现已经被全球越来越多的天文观测设备察觉，更加精确的信息表明，它正向太阳系狂奔。为了防止引起全球恐慌，各国元首一致下令严密封锁消息。

霓裳似乎用超自然的力量将前路的空间折叠成正弦函数图像，在星潮的波峰浪谷间弹跳纵横，空间折叠使它可以忽视一切障碍，并将6000万光年的行程压缩至3800万光年。反物理的蚂蚱式跃进为它提供了难以想象的加速度。它犹如一个思家心切的游子，日以继夜地朝故乡赶路。

“教授……第七次跳跃记录确认，坐标从猎户座旋臂末端直接出现在……英仙臂前沿，耗时……九秒。”助手声音发颤，将资料呈给牛教授。

牛教授几乎适应了这个怪物的变态行为，不动声色，紧闭双眼，在脑中飞速计算着。

“按这个进程，8个小时后它就到这儿了。”

人们又一次沉默了。

“向中央报告，可以联系外国人一起编纂墓志铭了。”台长声音低沉，但每个人都听到了这句冰凉的指令。

忽然，最新的光谱分析出现在巨型显示屏上，是霓裳背面的模拟图景。人类已经将霓裳的单体模型提炼出来，尽力对其进行全方位立体模拟。图景一出现，立即引起了一阵惊呼，这是任何AI都生成不出的景象。

虚空中，亿万颗光彩夺目的恒星构成的星海向四面扩散，霓裳背面的星图徐徐展开。

随着星图细节的不断放大，牛教授的目光越发犀利，他的眼球被其中一道道扭曲的空间死死抓住。

其他人也发现了诡异之处，在广阔的星图中，有一串星河，准确地讲，是星线，仿佛在星海中游走，与其相遇的星群纷纷让路。人们又议论起来。

“难道是暗物质作用？”

“不可能！星图中恒星的密集程度极大，即使存在暗物质，也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引力作用！”

“……”

牛教授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星线穿过星海产生的纹路。

——这纹路他再熟悉不过了。

小时候，家里那根精致的小红管上就刻有相同的纹路。爷爷说，这管子是仙女赠给祖上的，管壁上纹着天河，可保传承千年不褪色。

清华物理系博士毕业的牛教授自然不信这一套，只当作是小时候爷爷为了逗小孩玩而编造的神话故事。他曾利用天文台中的超级计算机在可观测宇宙中检索管壁上的星辰脉络，结果很明确，至少在两百亿光年内，并无含有类似脉络的星系。

而此时，这无源的纹路竟出现在霓裳背面……

等等！

牛教授猛然回忆起爷爷还告诉过他，在管壁的纹路之下，本是刻有八个字的，传了几十代，早就磨没了，唯有这天河的纹路历久弥新。牛教授豁然站起，大喊道：“小王！快把星图下方放大！立即进行全面扫描！”

喧哗声骤停，众人不知牛教授这反常指令的含义，但还是立即照办。

不久，结果出来了，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检索出了16个古汉字，是东周时使用的金文。

“吾爱阿郎，滋爱四方，亲织霓裳，慰思彷徨。”

良久，牛教授从震惊中挣脱出来，迅速理清了思路，向众人笑道：“他不是来毁灭我们的。”

见过数次超自然现象，几近崩溃的科学家、工程师、技术员们迅速接受了事实，并认真听牛教授讲述了红管的故事。人们想起会场上那位印度诗人“它在表达某种情感”的观点，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神话。

8个小时后，霓裳逼近银河系边缘。

虽然神话已经在暗中传遍全球所有科学机构，并得到了一致认同，但当这个庞然大物靠近银河系时，仍令人类不寒而栗。

异象发生了。

霓裳几乎是在瞬间静止，急停在银河系边缘，牛顿老爷子的三定律对它压根儿不起作用。巨大的冲击波产生大幅度空间波动，使地球上所有的时钟都快了30秒。

静止的霓裳开始急剧坍缩，向二维跌落……平面霓裳急剧坍缩，向一维跌落……一维星线急剧坍缩，坍缩为零维星点——理想化质点。

超电磁波向人类还原了全过程。

人类又一次陷入慌乱中，生怕消失的霓裳“闪现”到太阳系。

——人类猜对了。

坍缩为质点的霓裳再一次向太阳系行进，速度明显降低，像一个悄悄摸回家的孩子。21时31分，星点急停在地球上方。

静止的星点开始急剧膨胀，向一维飞升……一维星线急剧膨胀，向二维飞升……平面霓裳急剧膨胀，飞升为三维星海。

这次的霓裳直径只有300千米，约为月球的十分之一，它成为了地球的第二个“天然”卫星。

人类第一次用肉眼看到了霓裳，并最终确认了其毫无危险。劫后余生的人们饱含惊喜与敬畏，收下了这份来自古老中国神话的礼物。

三分钟后，星布旁。

织女通过智能场控制霓裳完成了返乡，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她怎舍得折叠银汉的空间呢？到家门口了，悄悄进屋，最希望看到的，是亲人们发自内心的惊喜……

2080年，七月初七，葡萄架下

“爷爷，今晚的星空怎么这么亮啊？”男孩儿靠在爷爷肩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霓裳。

退休多年的牛教授也望着霓裳，眼神中更多的是敬畏。“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正相会哩！你在葡萄架下仔细听，能听见他们在低低地交谈……”

牛教授看着孙儿，他怀中的红管今夜也格外得亮。

神话纪元5627年，紫微垣观测台。

到现在，人类还在崇拜着那位姓牛的教授。

霓裳归乡后，牛教授退出科学界，大量研究古今中外的神话传说与中国古代奇书《山海经》，在2062年首创宇宙神话学。他曾说：“也许牛顿暮年的皈依是正确的，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这要感谢织女和她的霓裳。”后人将这场继2030年量子领域与人工智能领域引起的第三次科学革命之后的变革定义为第四次划时代科学革命，以2062年为界，开启了人类历史新纪元——神话纪元。

“先生，我想我们发现熵值波动的原因了。”智能观测助手海姆达尔微笑着说。

“哦，看来还真是这样……多亏你这个千里眼……雅典娜，把文献调出来，立即上报凌霄宝殿，转告通明殿，通告银河系。”

“好的，先生。”智慧助手雅典娜的思维场跳跃着，显示出一段简洁的汉字：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山海经?大荒北经》”

观测台上回荡着缪斯女神神圣的歌声，飘向浩渺的星辰。

“神话之光在文明的血管中奔流，

山海之外是更浩瀚的世界，

在葡萄架下静听神明的低语，

啊！是织女正为人类指明方向！

伟大的神话新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