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组织再次郑重声明,以我的人格和党性作为担保,我所说的话全都是事实。我并不想推卸责任,也不是请组织考虑我的特殊情况就给予宽大处理,我希望各位不要受到一些流言蜚语所影响,尤其是部分自媒体的炒作,错误的判断了我们这次事故的真正原因,我是‘人域所’的负责人,我会向组织全面汇报里面的情况,但也请在查清问题后,给我正名,恢复我的名誉!
本次事故的原因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与现在外面谣言所说的正好相反,我绝对不会因为什么私人恩怨故意让他们使用一些没有验证过的武器去执行任务。虽然我是和老刘这人不对付,也觉得我的资历和经验,一点不比他差,但我也断不会在原则性问题上就干出这种腌臜事!恰恰相反,我在批准和下发使用新装备时,我是想让他们这次完成任务更加隐秘、迅速和便捷的,我始终都是把国家利益放在首要地位的!
要说真正原因,就怪我,怪我完全信了何辉这个王八蛋的鬼话,才导致了这么多人出事,我糊涂啊!什么?何辉他也说不怪我,怪他预实验设计的考虑不足?这家伙还有脸说这话?他就该被枪毙一百次!
好好,我冷静一下,您给我根烟行吗?能给我拿瓶冰饮料吗?什么都行!谢谢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何辉调过来接替所里主任的位子,是因为他是廖院士的得意门生,廖院士自从去世后,所里已经半年都没有学科带头人了,所以之前有关人体域作战装备的研发和实验处于停滞状态,何辉从研究生开始跟着廖院士,当年提出‘人体作战域’这个概念的时候,他主要负责‘人体互联网’生态系统中的电子信息数据与生化指标的整合。后来一段时间主要从事这个概念的逐步拓展工作,总之,当时他确实是适合接替院士的最优人选。
你说我是怎么判断的?首先,我仔细阅读了何辉的简历,还把之前他发表的文章,承担的课题都仔细看了一遍,我自己也是医科院校出身,是流行病学专业的博士,还是有一定分辨研究水平和内容的能力的。他的业务水平确实很高,成绩很亮眼。但是,我当时刚见到他时,这人给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怎么说呢,狂,特别狂!那是在实验室主要骨干和我们行动部门的联席会上嘛,人不多,主要是交流下大家对于技术实现的需求,方便推动研发工作的。当时何辉就狂得很,因为咱们执行具体任务的同志们,其实对于技术这块并不是很懂,只能提一些类似希望新装备达到的效果,比如更隐蔽啊,更有效啊这种意见。显然何辉就不是很耐烦,他当时就说我们‘格局太小’‘还是老思想,不敢想不敢做’,甚至有些话里话外还有点冷嘲热讽的意思。实话说,大家有没有恼火,那都在其次,更担心的是这人靠不靠谱,能不能出东西,至少有之前廖院士的水平。毕竟您也知道,咱们的任务有‘摸着石头过河’的特点,有很多都是新情况,对面也是花样百出的,并不是像外面自媒体吹得‘老美要完’这么轻松的事情。我当时主持会议嘛,所以我就代表大家问题,你觉得我们现有装备有什么可以提升的地方?能不能谈谈你的具体想法,单位会尽量配合你的工作。
何辉确实口才很好,显然他对我给他发表意见的机会挺满意。他是这么说的:“我这几天都在看咱们研究所之前做的东西,说实话,廖院士虽然贡献很大,但是思路已经过时了,竟然现在还在围着人体域中最基础的那几样在搞开发,尤其是向脑机接口、虚拟仿真这种方向,近二十年都没有大的突破嘛!而且,恕我之言,搞了快二十年,连一个脑机接口神经负荷的问题都没有解决,这种效率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还好这个事情,其他国家也没有突破,要不然我们这种效率,怎么应对新的情况。所以,我认为,我们所要搞,就要避免跟着主流思路走,要另辟蹊径,弯道超车,一做出来就是独门武功,大幅度领先对手,而且最重要的是,还得是让对方很长时间才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发现时我们已经技术迭代了,唯有这样才能达到持续性压制对手的目的!”
最早提出的人体作战域,已经升级为人类作战域,因为战争的本质,是人类之间的争端,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就没有战争这个说法。所以这里面核心就是人,所以一切的武器打击核心,那就是消灭人这种有生力量。人体本身就是一个作战领域,我们身体的他一切功能和器官,都可以衍生出独特的作战领域、作战工具和方法。而且,并不被传统的进攻性或是防御性武器的作用所定义,同时还是一类作战目标,我们的团队确定了关于作战领域的研究文献中提到的领域特征,然后为每个特征分配了拟议的领域。现阶段,主流同行们关注点都在人体领域生物技术方法开发这个方面,主要是工程病原体、人体物联网技术和基因组学应用,你看,它们都与人体这个作战域有密切关系,它们的进一步发展可能会大大影响作战形式,发展出独特的战术。在很多年以前,我们已经体验过民族国家之间通过工程病原体进行攻击的问题,当时我们靠什么赢得?靠的根本不是技术进步,靠的是决策,靠的是庞大的基因池对于工程病原体的湮灭作用!所以,我今天要和大家提的,不是廖院士所说的‘人体作战域’概念,我要提的是‘人类作战域’概念,这是一类能杀人,更要‘诛心’的武器设计概念,不客气的说,我不需要原始的‘力大砖飞’,我要的是让敌人不知不觉的腐化掉、消失掉,而且不会想到是对手的问题,只会感叹自己的命运不济!’
老实说,我挺吃惊的,心想这老小子真狠!但是又转念一想,要是他真能搞出点新东西,能给对手造成威慑作用,也不是不行,就怕是吹牛逼。所以我问他,那你准备下一步怎么搞,所里经费比较充足,你可以写个详细的研究计划,大家全力协助你,不过可能要快点,时间节点也就是八个月左右,如果你说的东西没有研究基础,咱们就优先完成廖院士那边的工作。他拍着胸脯给我立下军令状,告诉我他之前已经做出了原型机了,所以肯定没问题。
没过多久,何辉就兑现了他的承诺,他给我展示了一个原型机,他管这个东西叫做‘崩溃信标’,我问他,什么意思?他叫我先看效果。他提前申请了100只大鼠、4只猕猴作为实验动物,没想到竟然都是准备在那天用的。那天演示我和金副所长、林副政委都去了,在负压实验室进行的。何辉只带着一个脸色有点阴郁的年轻研究员在现场,说真的,我当时并没想那么多,我检讨!我该死,我真的很后悔这件事.......没早察觉这里面的不对劲。
开始演示前,何辉却只给我们展示了一个球状的装置,约一个乒乓球大小,看上去是一个光学装置,他说这个就是‘信标’,然后他说,这个展示需要遮光密封舱内进行,我们并不能观摩过程。我们当时就不太高兴,这不是让我们来观摩吗?怎么又不让看。何辉很自信的说,你就看结果就行了。我们三个当时半信半疑,但是说实在的心里是有所期待的,毕竟他的申请书上可是写着‘中枢神经系统弱化途径的机制研究’,应该是个很有价值的武器原型。所以当装满了实验动物的密封舱关闭时,我们在震惊之余,还是有一份好奇和期待的。然后我看到他按了启动键。然后大概仅仅持续了十多秒的时间,就关闭了装置。我问他,好了吗?他说好了。我们三个都面面相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稍等一下,在开密封舱,所以又大概等了几分钟.....对,你们看实验记录,写的更详细。过了一会就听到密封舱里面发出非常嘈杂的声音,有撞击的巨响,有动物的嚎叫,我心里有点紧张。于是我们都看向监控屏,对,刚开始他没开监控屏,说因为杀伤机制还不是很明确,所以等装置运行结束再开。
顺着监控屏我看到4只猕猴正在撕咬,试图杀死对方,对着对方的脖子和腹部乱咬,大鼠们也是乱做一团,疯狂的想将同类撕成碎片,还有几只在狠狠地啃咬猕猴的身体,遍地血污,一片狼藉!要不是在密封舱里进行的,我都怀疑这些发了狂的实验动物能把实验室的笼子咬碎冲出来咬人,那场景真的让人作呕,这些动物不仅互相攻击,甚至啃咬自己,惨不忍睹,抱歉,那天过了快一个小时,我们才叫人来开仓,来清理的人都吐了......我现在想想都恶心。
但是何辉很兴奋,他激动地告诉我,他的实验成功了,他的‘信标’效果完全超出他的预期。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今天要整理实验数据,明天一定和我们汇报具体情况。老实说,我和老林、老金真的忍不了开仓后那个味道,太恶心了,那天晚饭都没吃,也是为了尽快逃离那个地方,我们答应了他,然后几乎是跑步离开了现场。这是我犯的一个最大的错误,我真的很后悔......(捂脸)
就在凌晨3点多,我接到警卫处电话,有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在实验室自杀了。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脑子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今天参与实验的年轻人,我连忙叫人通知老林老金一起去办公室,然后叫何辉立刻来办公室报道!
到了办公室,已经确认了自杀研究员的身份,果然就是今天参与实验的那个年轻研究员。这里面他妈的肯定有古怪,老金老林也觉得这里面不对劲,现场气氛特别严肃,所以我也没客气,强压着怒气对着何辉批头就问,何老师,怎么回事?请你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何辉看起来也颇为憔悴,但是眼中的兴奋是掩饰不住地,他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所长,你听我说,‘信标’的效果确实很惊人,小王的自杀我不确定和这个有没有关系,需要进一步研究。”“你不要遮遮掩掩,请认真的回答到底这个他妈的‘信标’是什么东西!”老林老金看我有点压不住火,拍了拍我,叫我注意一下,但是我真的气!那个小同志才分过来不到两年,连对象还没谈就这样了,我怎么和组织交代,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对不起....我继续。
何辉说:“我之前就说过,我研究武器的核心目标是打击人类本身,而人类的核心器官是大脑,中枢神经系统承载着意识,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基础。所以我想通过设计一个‘信标’,能够给通过给中枢神经系统传递一个信号,让对方的中枢神经功能瞬间紊乱,以达到彻底摧毁对方意志的目的。具体来说‘信标’的灵感来自二十多年前的‘光诱导’技术,它的原理是通过发射视觉可感知的光学信号,通过视神经迅速感知这个信号,这个信号会影响下丘脑、脑干、纹状体和边缘系统。我设计的‘信标’装置可以发生独特的光信号,可以不需要基因改造引入视紫红质,而是能直接激活视神经周围的脂质层,通过触发瞬间的离子通道改变,调节五羟色胺为主的神经递质释放,这个过程会以一种特别迅速的情况完成,已达到极端的时间内将对手变成疯子或是傻子,我们人类无论受过多么专业的抗干扰训练,他也没法控制神经递质的释放,也就是说,只要有神经系统,我就可以完全破坏其功能。当然,根据昨天的实验看,只能说部分达到了我的预期。”我承认,我当时是被这个事情镇住了,因为我是学医出身的,我非常清楚何辉这个成果到底有多大的潜力和价值,换句话说这东西如果工程化了,会把有生力量的杀伤效果提到一个完全不同的层次,而且对于对手社会和心理都有巨大的威慑作用。我光想着这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技术优势,对这种颠覆性的成果,我非常惭愧,我当时甚至有一点惊喜.....。
当时老林和老金,他们虽然不是学医出身,但是‘破坏神经系统功能’他们是听懂了的,也隐约意识到,为什么那些实验动物会突然疯狂,于是老金先开口了:“何老师,您继续。抽烟吗?”。“我不抽烟。”何辉摇摇头继续说:“我之所以说没达到预期,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昨天的实验,仪器所产生的作用是使五羟色胺、多巴胺等神经递质迅速的释放和超量的合成,使个体行为精神失常,但是对于实验动物的解剖时,我发现其实有些动物可能并非死于外伤,而是其神经系统从内部崩解了,在经过神经递质迅速的合成和释放后,离子通道和相关生理机制并没有在‘信标锚定’结束后而关闭,而是迅速的造成了神经鞘膜剥脱,我估计与‘信标’的作用在于作用某些蛋白有关,也就是说,这个作为武器化,影响是不可逆得的,目前还需要继续研究。”他顿了顿继续说:“另一个原因是,我在实验动物解剖时发现,其实在底部还有大约十几只大鼠,他们则完全相反,他们的五羟色胺分泌完全被中止,其他神经递质也都停止合成,导致他们是瞬间瘫倒在地上,很快死亡。我初步判断是‘信标’发出的光信号,在仓内产生了折射、反射和散射等效应,因为这个密封舱不是光学实验用的专业设备,底部的照射由于有一些遮挡,让这些大鼠可能接受到的光信号不足,导致了另外一种作用,机制我也不清楚,只是推测。”老金接着问:“我们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小王是怎么回事?他每天和你一起共事,他上午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何辉想了想,摇摇头。
这时有人敲门,是警卫队长,于是老林出去了。我和老金沉默着望着何辉,一言不发,他也半低着头看着桌上的茶杯,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这是老林在门外给我和老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们出去一下。我就叫警卫队长安排人把办公室看好,让一个人进去给何辉倒茶,顺便看好他。门外,老林表情凝重的和我们说,经过调查,发现整个研究室参与该项目的十二人中,一周前开始就有人报告各种身体和精神异常,有些人老是头晕恶心,有些人突然产生严重抑郁和焦虑症状,多人请假在家休养,导致这两天几乎就只有小王坚持在实验室。老高,老高你不要激动,这不是上周我们都去开会了嘛,事发突然,我们要先冷静下来商量处理。还有,法医调查了现场,小王不是自杀的,他是回家时突然晕倒,头扎到了玄关前的鱼缸里淹死的。但是现场也是很不寻常,因为他是直接扎到了鱼缸里,而且也没有挣扎的痕迹。听到这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当时脑中,不怕和您说,我脑中浮现的就是小王头扎在鱼缸里的样子,就像那些实验仓底部瘫软的大鼠。而且就是这时,老林提醒我了第三件事,你还记得不记得,何辉的项目申报书里,要求行动组作为辅助人员配合研发工作,老刘的行动组昨天出发去海上执行任务了,其中有一项工作是将几种新设备在公海上实验,实验室有三个同志也一起前往了。我当时一听脑子都炸了,连忙返回办公室,首先找到这次海上任务的内容文件,仔细一看,果然赫然有一项名为‘Distress Beacon’的仪器在携带设备名单里。我连忙问呆坐桌边的何辉,这个是不是就是这个东西?!何辉点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我当时就大骂他,要是老刘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把你送军事法庭!
这时老金也进来了,告诉我老刘他们已经失联了.......我后悔啊!我真的后悔,我叫这个家伙给蒙了,说什么技术挂帅,他连人性都没有了,他知道我不会允许他做人体实验,所以才骗了实验室的其他人,骗了老刘他们!这家伙哪里还是同志啊?就是个魔鬼!同志,求求你告诉我,老刘他们怎么样了?什么,找回来了?他们还活着吗?加上老刘还有三人活着?其他人都......他怎么样了?情况不乐观?请一定尽全力救治他!另外,一定要严审何辉,他一定还有没有说清楚的问题,只有搞清楚了,才能救老刘他们,否则他们就算活着,也都会变成废人。我自己申请也上军事法庭,按渎职罪判我!但是如果让我同时和何辉提起出庭,千万把我和他隔得远远地,我怕我忍不住掐死这小子!请组织认真考虑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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