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科幻的比较

中西科幻的比较

把中国科幻与美国科幻放在一起比较,就象把婴儿和巨汉排在一处。然而,尽管实力相差悬殊,毕竟还是两个不同个体。中国科幻的特点,并不因其弱小而不存在。在借鉴美国科幻的发展经验时,了解中美科幻的区别是重要前提。本文试在这个问题上做一小小的探讨。

美国科幻最大的长处,在于它先进的运作机制。科幻本不是美国土生土长的文学样式。当美国人根斯巴克创办世界上第一本科幻刊物《惊异故事》时,他只能转载“外国”科幻作家威尔斯、凡尔纳等人的作品。然而,美国人以其惯常的消化能力和组织能力,创立了一整套发达的科幻文学运作机制。如坎贝尔的作者培养机制,大中学校的科幻教育机制,题材的连带开发机制,等等。靠这些机制不断地出作品,出作家,出市场,成气候。美国科幻的这些优点,不仅仅只与中国科幻相比而言,与世界各国的科幻文学相比都是如此。你可以看到苏联的别利亚耶夫、日本的小松左京、波兰的列姆。阿根廷的博尔赫斯等个别科幻作家闪烁其灵感的光辉,但却见不到象美国科幻那样发达的苏联科幻、日本科幻、波兰科幻、阿根廷科幻。

八十年代以后,美国人又在科幻影片电影中形成了领先的运作机制,并刮起了新的旋风。

艺术作品仿佛是轮船表面的装饰布置,供世人观摩欣赏,而艺术的运作机制仿佛是轮船的锅炉、螺旋桨,它们安排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但却是轮船真正的动力所在。美国科幻最得我们借鉴的是它背后那些成熟的运作机制。 开拓进取精神是美国科幻的又一长处。美国是一个由世界各国的梦想家、淘金者汇聚成的国家,开拓进取精神渗透进美国社会的方方面面,科幻更为例外。发展、进步的思想主题贯穿于各个时代的科幻佳作中。 中国科幻的新奇往往只停留在表面上,中国科幻的作品里也有大尺度的时空背景,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都不过是作者搭起的新奇舞台,上演的仍旧是我们熟悉的故事:三角恋爱、争权夺势,等等。表现出一种聚合式的思维,即尽可能地把新鲜东西变成自己熟悉的东西。而美国科幻则要表达新奇、陌生、神秘,表现探索,要尽可能在作品中创造出新天地,让读者至少来一次精神开拓。

看到这个小标题,有的读者会问,嫩芽一般的中国科幻也有什么长处吗?是的,那就是中国科幻尊重科学的严谨传统。

中国科幻秉承苏联科幻的严谨风格,兼之是由科普作家改行而开先河。很长时间保持着对科学本身的尊重。这种倾向比由通俗文学转化来的美国科幻更为明显。这个特点曾被评论界,甚至被中国科幻作者自己视为保守,他们尽可能提高科幻中“幻”的成份,以至如今,认为开拓人的想像力就是科幻文学的要旨。殊不见美国科幻自黄金时代到新浪潮,再到“赛博朋克”,由硬至软再到硬,兜了一圈终于发现科学仍是科幻的根本,舍弃这个根本,科幻就会混同于荒诞小说,神怪小说而失去特色。我不希望中国科幻作品中大量出现“奇技淫巧,怪力乱神”,有分有寸的幻想本是科幻的优势。

中美两国毕竟民族不同、文化不同、人们的艺术欣赏角度也不同,许多科幻作品内容美国人民看过觉得喜欢、而中国人看过后就不喜欢。甚至不理解。

比如,象人造人题材的作品,或者克隆题材的作品,都触及了西方的神学观念:创造生命是上帝的权利,因而能震撼西方人的心灵。而这些故事对从无宗教传统的中国人来说是无所谓的,至多只是些奇幻故事罢了。

《星球大战》在大陆和台湾上演时。反响都不强烈,人们觉得它的神奇性比《西游记》和《封神榜》差远了。 象《瞧,这个人》、《亚瑟王朝的美国佬》这类作品,以西方宗教或历史为题材,美国人读来心领神会、中国读者在没有注释的情况下就很难明了其中的许多细节。象《天煞》这样的作品把美国人当成全世界的领导者,中国人看后自会不以为然。但这并非说明美国人的狂妄,或者有什么宣传阴谋,只是不同民族的民族自尊心使然,在《末日之门》这样的作品里,中国人不也大大地扬眉吐气吗?

我们把“取长补短”当成学习、借鉴的至高境界。但关键却是,先要弄清别人的东西,哪些是长,哪些是短。今天不少中国科幻作者在美国科幻(扩大而至外国科幻)面前,就象磁铁面前的铁屑一样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有的作者大谈中国人莫名其妙的“上帝造人”问题。有的作者大讲中国读者不感兴趣的“异化问题”。有的作者不在作品中起洋名字就不知怎样下笔。这些倾向对于急需创立自身特色的中国科幻来说,是比较危险的。 (摘自《科幻大王》9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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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后更改: 2021/10/19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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